第三，“安倍經濟學”提出的長期目標幾乎都不能實現。其第一個目標是：“未來十年實現年平均名義經濟增長率3%、實際經濟增長率2%”，但從過去的20年日本上述兩種數字分別只有-0.1%和0.9%的歷史數據來看，未來十年要實現如此高的增長速度幾乎是天方夜譚。第二個長期目標：“2015年國家與地方基礎財政赤字占GDP的比重與2010年相比減半，到2020年實現盈余”。但這一目標根本不能實現。據日本財務省的測算，即使是在改革成功的情況下，到2020年國家與地方基礎財政平衡仍將是1.6%的赤字。此外，“安倍經濟學”還確定了“人均名義國民收入年平均增速超過3%，進而實現10年后人均名義國民收入增加150萬日元以上”等20多項具體指標，2015年又提出了“地方創生”、構筑“一億總活躍”社會等新概念，但基本停留于口號，缺乏實際措施。
第四，放出“新三支箭”，標志著此前的舊三支箭的失敗。2015年9月，安倍首相在連任自民黨總裁后，又拋出了“實現名義GDP600萬億日元”、“希望出生率達到1.8%”和“實現護理離職率為零”的所謂“新三支箭”，這實際等于安倍首相本人親自宣告了舊三支箭的破產和失敗。當然，新三支箭的目標也幾乎不可能實現。2014財年日本名義GDP是487.9萬億日元，如果每年的名義經濟增長率達到3%，那么到2020年名義GDP能達到600萬億日元，但如前所述，在過去的20年當中日本名義GDP增長率從來未達到過3%，如何能保證外部環境日趨嚴峻的未來5年就能實現？再看一下出生率問題，過去20年日本的希望出生率基本為1.4%左右，如何能在未來10年提高到1.8%？由于生計拮據、育兒設施不足以及女性生育后的職業歧視等根深蒂固的原因，要想提高生育率絕非易事。再看一下“實現護理離職率為零”的目標，要實現這一目標，必須增加護理人員與設備，但日本政府卻降低了護理人員的薪酬，兩者背道而馳。越來越多的護理人員因報酬低而離職，人手不足，而外國人又難以進入這一市場，因此，隨著老齡化的進展，護理離職不進一步增加就算不錯了，如果再考慮到親情等因素，要想達到護理離職為零根本不可能。
第五，日本央行推出新的“負利率政策”，這等于再次宣告了“安倍經濟學”的破產。2016年1月29日，日本央行為了刺激經濟復蘇，又推出了史無前例的“負利率政策”。這一政策的出臺，不打自招地告訴世人此前的寬松貨幣政策已經失靈、日本經濟處于緊急狀態，所以必須用“奇策”搶救。“負利率政策”無非就是進一步的寬松政策，此舉對制造業大企業或許有利，但會給銀行業經營帶來巨大壓力，其負面影響不可小覷。另外，日本終歸有一天會像美國一樣退出寬松政策，然而隨著日本央行持有的長期國債余額的增加，“負利率政策”的出臺將使退出機制的實施難度越來越大，或許會招致更大的風險。
2016年日本經濟可能略好于2015年
如果國際經濟形勢不發生大的變故，2016年的日本經濟仍有可能維持溫和復蘇，估計將略好于2015年。當然其原因并不在于“安倍經濟學”可能產生“奇效”，其主要原因在于日本政府已決定在2017年4月將把消費稅率從8%提高到10%。這樣，在2016年下半年以后將會重新出現提前集中消費的現象，進而拉動經濟有一個較高的增長。但是，2017財年可能就會因私人消費的驟減而使經濟再次跌入負增長。
2016年，日本央行仍將延續大規模的貨幣寬松政策和“負利率政策”，盡管如此，2016年依然無法擺脫通縮困擾，估計核心CPI僅能達到0.8%左右。在超寬松的貨幣政策刺激下，日元仍將穩定在當前水平，因此企業收益還會持續增長，但帶動工資上漲進而拉動消費則難以期待。從世界經濟形勢來看，美國和歐洲經濟將持續復蘇，中國經濟也將平穩增長，世界經濟形勢趨于穩定，有望釋放國外的潛在消費需求，因此日本的出口將維持緩慢增長勢頭。
2016年日本亟待解決的難題是如何促使企業增加工資和加大設備投資力度。工資和設備投資增長緩慢不僅抑制了當前景氣復蘇的勢頭，而且也是導致日本經濟遲遲不能跨入自律性復蘇軌道的主要因素。關于增加工資問題，非常困難。在新興國家崛起、國際競爭日益激烈的大背景下，為了維持競爭力，企業都本能地削減人工費等經營成本。在當前經濟下行壓力增大的形勢下，十分不利于提高工資，特別是當企業對宏觀經濟預期不看好的情況下，給員工增加工資的可能性更小。關于設備投資也是需要有前提條件的，宏觀經濟繁榮，需求旺盛，生產規模擴大，這才是企業擴大設備投資的根本動力。沒有好的投資項目和投資機會，經濟預期低迷，企業設備投資豈能擴大？
從中期來看，受東京奧運會的利好影響，再加上TPP的刺激，2018年至2019年日本經濟可能稍有好轉，但2020年或2021年又將出現“后奧運蕭條”。考慮到日本潛在經濟增長率也就是0.5%左右，隨著老齡化社會的不斷深化和財政狀況的進一步惡化，中長期的日本經濟年平均增長率頂多能達到1%左右。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員）
【注釋】
①日本內閣府《2015年7-9月季度GDP速報》（第二次速報值），2015年12月8日。
②日本厚生勞動省：《每月勞動統計調查（速報）》，2016年2月8日。
責編/周素麗 美編/李祥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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