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濟快速發展的今天，人們普遍地富起來了，但也出現了一些令人憂慮的現象，比如非理性消費。今年春節，我看過一個視頻，某地農村放鞭炮，在空曠的地面上縱橫交錯地擺滿了總長大概超過萬米的鞭炮，可以說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壯觀”的放鞭炮場景。一旦點燃，鞭炮聲就噼啪亂響，震耳欲聾，同時散發出陣陣嗆人的濃煙，遮天蔽日，空氣毒化，令人窒息，不過幾分鐘花去一筆巨款買來的鞭炮就灰飛煙滅了。熱鬧固然是熱鬧，但這種過度性消費、奢侈性消費和炫耀性消費，卻浪費了公共資源，污染了一方水土。放鞭炮曾經是傳統中國年重要的年味要素，鞭炮消費無疑有一定合理性和傳承性，但一些鞭炮消費卻漸漸模糊了理性和非理性的邊界。

除了和鄉風鄉俗相關聯的非理性消費外，我們在周遭的生活中也經常耳聞目睹浪費性、過度性、放縱性、炫耀性、攀比性等種種非理性消費。譬如，前兩年統計，餐桌上的浪費就極其驚人，每年浪費的糧食高達2000億元，我國大學食堂每年倒掉的食物相當于1000萬人一年的口糧。“有錢就任性”成了很多人生活方式放縱的寫照，前些年春節聯歡晚會上的一句臺詞“不差錢”居然一度傳遍大江南北，成為流行語。欲壑難填，浪費幾何？一些率先富起來的國人走出國門、環球觀光，面對奢侈品牌，動輒搶購，一擲千金，而買回來的衣物可能新鮮幾天就束之高閣。這種強大的購買力刺激了國外經濟而不是國內經濟，這種“土豪式”消費卻難掩非理性的本質。非理性消費的突出表現有：一是講排場，講面子，熱衷于炫耀性、攀比性消費。例如，生日慶祝、紅白喜事等大操大辦，浪費驚人；在個人衣著打扮方面過度追求豪華奢侈。二是因為愚昧無知和習性使然，用非所當，物非所用，種種過度性、非理性、非道德的消費滿足的是畸形的自私欲望，過度消費了大量的公共資源和社會資源。總的來看，我國大眾消費的發展路向存在著一些問題：就是過分重視娛樂性、消遣性和物質性消費，忽視智力性、發展性和道德性消費。甘地說得好：“地球能滿足人類的需要，但滿足不了人類的貪婪。”

唐朝詩人李商隱有兩句詩很著名，曰：“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破由奢”。我們不應忘記,追求“富貴”不僅僅是以“富裕”為滿足，富是物質的豐裕，是物質文明，貴是人格的提升，是精神文明。今天我們提出“理性消費”的本意是呼吁綠色消費文明，厲行節約，杜絕愚昧，要創造物質豐裕年代兼具理性和德性的美好生活方式。有錢的日子怎樣過才更有意義？這是值得每個人認真思考的人生話題。掙錢是能力，花錢是學問，錢在道中。非理性消費往往帶來浪費的惡果，同時因為追求奢靡而敗壞了社會風氣。即便是公共資源，我們也應該有公民心態，節約資源、惜福培福、善待眾生才是值得推崇的負責任的公民行為。讓理性、儉樸和利他成為現代消費文明的靈魂。

理性的消費不僅在經濟上要做到量入為出、避免透支消費，而且在理智上要明了自己的消費需求、掂量消費能力，在道德上要明晰自己的消費邊界、規范消費行為。理性消費也是有德性的行為，就是恥于浪費性消費，杜絕過度性消費，遠離愚昧性消費，摒棄炫耀性消費，消除攀比性消費。理性消費從自己的合理需要出發，以消費道德為準則，“金錢是個人的，但資源是社會的”，回歸簡單純樸、自利利他的生活方式，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此即為消費的理性（自利）和德性（利他）。總之，有理性和德性的消費才是有智慧、被尊重的消費。  

（作者為北京大學教授）